「因為我本身是香港人,也在維也納生活了很久,所以我一直想創辦一個音樂節,將兩個城市串連在一起,讓兩地音樂家作文化交流。另一方面,我很想支持香港的音樂家,但是單單在香港自己圍內的演出已經有很多,卻鮮有機會與外地音樂家接觸,所以這個音樂節會把維也納的音樂家帶來香港,也把香港的音樂家帶到維也納。」說到維港音樂節的理念,維也納兒童合唱團指揮曾智斌這樣說。

學習與演出並行

那麼,音樂節的形式是怎麼構思出來呢?「我是跟Irene(區藹芝,維也納兒童合唱團音樂學院總監)及其他同僚一起構思。我們談了很久應該怎樣做這個音樂節:世界各地都有很多音樂節,例如薩爾茲堡音樂節只有音樂會,旨在吸引不同觀眾。又有些如日本太平洋音樂節,或是德國舒萊斯域—賀爾斯坦音樂節,則主要是教學,提供大師班。但我有時覺得,為何不把兩方面也包括在內?很多人分開教學與演出兩個範疇,音樂學院是這樣想,全世界也是這樣想。但我覺得根本不可能,對我而言教學與演出是一起的,所以我希望這個音樂節能包含這兩部分。」他指,音樂會以外,在維也納與香港也有工作坊,雖然當中未必有確切連結,但這是一個姿態,表達他們支持教學,也希望提拔香港的青年音樂家以至為音樂學生提供學習機會。

他續指,「當然我也不想忽略已經投身業界的專業音樂家。香港音樂家很缺乏支持,我現在事業算是有小成,希望憑我的力量幫助年青音樂家,主辦表演就是這個目的。在維也納的『香港週』,我會帶香港的樂手到維也納演出;在閉幕音樂會,我又會帶維也納的樂手來香港與我們合演馬勒第八交響曲。這就是交流,讓兩地的專業樂手聚首一堂。」

除了一連串針對業內人士的工作坊(如合唱導師訓練),最吸引讀者的,應該數一系列音樂會,訪問時一直在旁的Irene說:「開幕音樂會是這一年維也納兒童合唱團音樂學院的香港同學匯演,我們還會邀請不同的社區合唱團參與,每一代的合唱團都有,從兒童、青年到成人,讓大家能看出合唱可以一代一代唱下去,人人可唱。」

精選節目貫徹文化交流

有關維也納「香港節」,曾智斌率先提到馬勒《大地之歌》:「在維也納的『香港節』我們會演廣東話版的馬勒《大地之歌》。這個版本當年是由現任演藝學院音樂學院院長蔡敏德在英國首演的,那時候由莫華倫擔任男高音獨唱,我們有這個想法是希望可以由『香港節』一直連絡到最後的馬勒第八交響曲。單單一個音樂節總不能邀請所有香港音樂家,如何能包括更多?就想到我們認識了很多鋼琴家,那就兩日演奏貝多芬全部32首奏鳴曲。到時會有包括我在內的七位香港鋼琴家與兩位維也納鋼琴家,分兩日每日由傍晚6時彈到凌晨12時,馬拉松式演奏,希望維也納人會覺得有趣。」此外,他們也邀請了香港中文大學音樂系的同學到維也納演奏中樂,亦會舉辦一個類似工作坊的環節,在音樂會之前讓維也納小朋友有機會接觸中國樂器,貫徹文化交流。

被問及為何要在香港演奏馬勒第八作整個維港音樂節的尾聲,曾智斌說來卻是理所當然:「當時想到音樂節需要一個高潮,有甚麼曲目可以讓盡量多的人參與或是帶來很爆炸性的結束?要能讓維也納兒童合唱團參加,也要有合唱。所以還是想到馬勒,再想到第八交響曲在香港還未有真正全職業陣容演出,這應該能吸引觀眾。其實哲學上這曲目與我們的音樂節有很大共同點,都是講連接:交響曲的第一部用古老的拉丁語演唱,與第二部歌德所寫的現代德語連接,這就好像代表歐洲傳統的維也納與現代的香港連接。另外還有一個巧合,康文署給我們的檔期是8月25日,這正好是歌德的生日,還不是命運?」

當然,曾智斌也知道這不是易事:「香港的場地有限制,我們曾想過紅館,但擴音就變嘈音了。再想過文化中心,但音響一般,也坐不了很多歌手,才180人。然後知道文化中心要維修,那就只剩下大會堂。我很頑固,一定要做做,小心計算發覺其實在大會堂是可行的。很多人演這部作品時會覺得人越多越好,馬勒也說是宇宙的聲音,但我在想歌詞對這作品來說很重要,越大型的合唱團其實越難聽到歌詞,那倒不如放棄追求巨型合唱團;而我也知道Universal Edition有一個縮編版本。我就覺得,找了維也納荀伯克合唱團作核心已經很安全。後來黃日珩找我,說他的合唱團也做過,有信心替我們找80至100人,那麼加上維也納的50人就起碼130人了,我也邀請了他當我們的獨唱。」

給香港年青音樂家機會

說到底,混合兩地音樂家促進交流,是曾智斌最關注的:「兒童合唱團有12位歌手來自維也納兒童合唱團,20位是香港本地的。獨唱也是四加四,來自維也納的獨唱有國立歌劇院與民族歌劇院的歌唱家,香港除了黃日珩還有葉保菁、鄺勵齡、張吟晶,都是明日之星。樂團首席是維也納交響樂團的首席Anton Sorokow,還有國立歌劇院的低音大提琴手、小號手等,維也納電台交響樂團的樂手也有。香港樂手有不少來自香港管弦樂團,梁建楓就會為我們擔任副首席。你看弦樂聲部,第一小提琴與大提琴是維也納首席,第二小提琴及中提琴都是來自港樂的首席。我們盡量要混合。同時我們也有香港的自由身樂手及學生,正如維也納那邊也有剛畢業或快畢業,不少是維也納愛樂樂團的學徒。這樣兩邊的專業及學生就會混合。」

談到對音樂節的期望,已為人父的曾智斌覺得像是又多了個兒子:「籌備這個音樂節好像生小孩子,花了一年時間,中間也有不少痛苦。現在的期望是能夠生出一個健康的孩子就最好。我的樂團經理曾對我說:『籌備任何演出,只要最後見到所有樂手坐在台上那一刻,就心滿意足。』」

他認為,很多人說支持音樂,其實只是支持人學音樂,但不是支持人欣賞音樂。「很多家長要小朋友學音樂,但不會帶他們去音樂會,那麼大家學完音樂之後做甚麼?」說著說著,曾智斌關心的,始終是年青音樂家:「某程度我的經歷是,無論到哪兒,外國也好,都沒有人告訴音樂學生畢業後怎麼辦。當然區區一個音樂節做不了這麼多,但我也想提起一種意識。我在外面真的體驗到種族是有分別,因為他們要先照顧自己人。那麼在香港,如果我們也不照顧自己人,誰來照顧?我真的想支持大家,為大家帶來希望。幸好有Irene的音樂學院和基金,希望可以支持到自己人。生完個仔當然希望長大,希望下年仍能舉辦,繼續兩地文化上、音樂上、意念上的交流。我就想,當維也納樂手與香港樂手坐在一起演奏,音樂會後一起去慶功,他們就會交流。我要做的就是給他們一個機會,一個氛圍,讓他們互相認識。把他們聚在一起,自然會發生更多的事情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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